甲状腺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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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7/3 20:24:00

阡陌君

吴二琥得了癌症。

她和张春梅一起体检的时候,查出来的,是胰腺癌。

虽然她和癌症争斗过一阵子,但是大家从不能接受到渐渐接受,再到认识到治愈的概率极其的微小。

吴二琥已经走在通往死亡的道路上了。

看到她的临终遗言,我泪眼婆娑,哭得不能自已。

悄无声息地病着,悄无声息地安排后事

吴二琥得了癌症,她选择不告诉更多的人,知道就知道吧,不知道的就别去说了。

她不让倪伟民和倪俊说出去,除了刘红艳,就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。

这种可以预期的死亡,很让人沮丧。

刘红艳虽然知道,但是因为吴二琥想要抱孙子的愿望太过于强烈,而刘红艳又不想那么快被孩子绊住,她想先挣钱,挣很多很多的钱。

她是这样说的:

妈,现在是我事业关键期,冲一冲,等进入一个稳定阶段,再要不迟。

吴二琥说她都已经高龄了还不考虑,她等得起,吴二琥和倪伟民等不起的时候,刘红艳更是怼得厉害:

妈,这话我就不明白了,我有生育自由吧,想什么时候生是我的自由,你们这么逼我可不好,我现在就可以告诉您,今年我不想生,至于明年生不生,再说。

她得了不治之症,没有多少时间了,她就是想要离开之前,抱上孙子,那是她的愿望。可刘红艳却咄咄逼人,处处强势。

倪伟贞买房子的钱来了,她叫来了倪俊和倪伟民,要有事要交代。

特别注意的一点,她是避开刘红艳的。

自从她病了,刘红艳就没有过来看过她几次,吴二琥把这理解为儿媳妇盼着她死,因此,她的心里也更恨刘红艳。

本来面对死亡,就是一片黑暗,一片恐惧,深不见底的黑,一望无际的慌,可竟然还有人盼着自己死,原本就绝望的心,多了一丝凉飕飕的。

吴二琥在本子上,写写画画,把20万留给倪伟民,把15万给倪俊,她还特意强调了,给倪俊的钱,不让刘红艳知道。

保险公司的理赔,她让倪俊去办,她买的重疾险,终于派上了用场。

她对倪俊说:

老天爷怎么安排都行,咱们就按老天爷的办。你看,你三姑也送钱来了,咱们还有存款,还有保险公司的赔付,你妈我这辈子,知足,就一个不满意,到了到了,还是没看到孩子,算了,这就是命!

她在交代后事,她悄无声息地交代,什么人也不告诉。

她安排得越仔细,越不告诉其他的人,我就越觉得悲凉。心中莫名的伤感。

人啊,不论这一生多轰轰烈烈,做了多少贡献,亦或者存了多少算计,一旦,生命的气息离开了这副躯体,也就一切都随风烟消云散了。

其他的人,大抵是会悲伤一阵子,或者会记住一段时间,等时间久了,就会被冲击掉,会被淡忘。

和倪伟民告别

吴二琥在本子上涂涂画画,每一笔钱都跟倪伟民交代清楚,又叮嘱说这笔那笔,是倪俊不知道的,她不在了,她让倪伟民谁都别指望,之些钱留好了,就能保下半辈子。

她对倪伟民说:

这辈子跟我在一块儿,后不后悔?我既不温柔,也不漂亮,还抠,脾气还大,给你不少气生,不少苦吃,你应该找个张瑜那样的,也来个“庐山恋”。

倪伟民哪听得了这样的话,眼眶早就湿润了,少年夫妻老来伴,闹了一辈子,吵了一辈子,相互不满了一辈子,真到了这个时候,倪伟民眼里就只剩下吴二琥的好。

他抓着吴二琥的手,紧紧的,生怕吴二琥下辈子跑了:

下辈子咱还做夫妻。

可吴二琥却说:

别了,我吃不了你那饭,太油,我这病,搞不好就是吃你那饭吃的。

吴二琥多想答应倪伟民,下辈子还做夫妻,可她最不放心的就是倪伟民了,她要是走了,倪伟民老了,可怎么办?有自理能力吗?

她还想着在她走之后,让倪伟民再找个老伴,等他老了,至少有个伴,她不能答应说“下辈子还做夫妻”:

劝你一句,你别指望儿子媳妇,也别指望他们能照顾你,更不要一块生活,你受不了那气,能找,就尽量再找一个。蠢点笨点穷点没关系,只要能伺候你,跟你过日子。你现在手里有俩钱,能找到。

她多么不舍得呀,不舍得倪伟民,她怕倪伟民老了,没有她的伺候,倪伟民可怎么办。她都要死了,不是哭着喊着让倪伟民不能找别人,要钟爱她到死,相反是希望倪伟民再找一个,能够替她照顾年老的倪伟民。

这一别啊,就是永别了,再也见不到了,再也听不到了。

和张春梅告别

把钱都交代好了,她要见张春梅最后一面。

张春梅问:

你最近没事吧?

吴二琥回答说:

有,打麻将。

这回答多干脆,多自然,多随意,可张春梅不知道的是,这便是吴二琥在和自己做最后的告别了。

钱?情?理想?事业?子女?父母?还是为了天天摸上麻将?

吴二琥到头来,她竟不知道一辈子活的是什么。

她对张春梅说:

死了以后,得做五百年的*,才能偿还一辈子,偿还短短几十年的罪孽。

张春梅只是听着浑身发冷,吴二琥这辈子啊,她和张春梅做妯娌大半辈子,她对张春梅有过埋怨,也怼过张春梅,她这到了生命的末尾了,她其实是想道一声抱歉的,她也想让生命少留些遗憾吧。

她接着又向张春梅交代了“后事”:

以后孩子们得来回走动,你有心,稳重,多照顾照顾他们!

她这就算是对张春梅最后的请求了。

人走茶凉

吴二琥去世后,倪伟民的精神世界坍塌了。

他的脑中跟放电影似的,总是回想吴二琥去散步前跟他说的话,排骨在冰箱里,咸菜记得收,把被子拿出来,换个枕头皮子......

忍不住眼泪落下。

可倪俊和刘红艳并没有因为吴二琥走了而伤心,反而是为了保险的事情在争吵。

吴二琥到死都再说想抱孩子,可刘红艳不生,如今,吴二琥走了,刘红艳还帮着外人,帮着保险公司。

倪俊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他的房间成了垃圾场,他几乎24小时都活在自己的小房间里,白天睡觉,晚上起床,整夜上网,看电视剧或者玩游戏。

他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往来。甚至,吴二琥的生辰那天,他都不出来给吴二琥烧一柱香。

他还跟倪伟民动手,医院,倪伟民则被送到了派出所。

死亡

刘红艳的妈妈,孙庆芬得了甲状腺癌,第一次做得不彻底,必须二次治疗,手术很成功。

可术后的康复更烧钱,孙庆芬知道刘红艳没什么钱了。

她趁刘红艳不在,跟护士说办出院。

护士说天气预报大风,让她明天再出院。

她为了省一天的钱,当天就出院。风起了,打不到车的她走在路边,狂风大作,巨大的广告牌在风中颤抖,终于支撑不住,整个倾倒下来。

孙庆芬来不及闪躲,被压在了下面。为了省几个钱,就那样猝不及防地离开了这人世。

毫无征兆的,原本手术很成功,大家还为此感到高兴,可谁能想到,她就这么冷不丁的突然就走了。

前一秒还跟人说话,后一面就到阎罗王那里报道了,真的是一瞬间的事情。太意外,什么话也没留下给唯一的女儿。

孙庆芬的离世,刘红艳的整个世界坍塌了。她努力,她拼搏,她在这个城市奋不顾身找一个属于自己的位子,她所做的一切,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栖身之所,给妈妈一份安稳的生活。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,她没有妈妈了,即便倪俊陪着她,安慰她,可她依然觉得自己成了孤儿,从此之后,彻彻底底一个人活了。

她的过去,她的不甘,她的痛苦,她的快乐,她所有的秘密,都随着孙庆芬的去世烟消云散了。

倪老太,先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,慢慢的,把自己的孩子都忘了。

到了后来,她也不主动上厕所了,失禁了。

再接着,就是手术,插管,甚至到了最后,她什么都不懂了,就剩下一口气维持着生命的体征。

她被折磨来折磨去,就像是钝刀割肉,她是被硬生生疼死的。

她的孩子们接到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,可都没有放弃,那是因为,不论怎样,只要还有一口气,他们就算还有妈,不是没妈的孩子。

没了那口气,他们就该是:我彻底没妈了,从此成了孤儿。

正阳娘绝食了。

她不想吃,觉得活够了。

她摸着倪伟贞的手:

咱娘几个缘分一场,能好好道道别,就是福气,赶明儿洗个澡,里外都干净。

她看似很洒脱,可实际的也有些无奈吧。

她静静地坐在那里,像一尊菩萨,到了最后,眼已经闭上了,只有一口气在。

她交代了,她的骨灰要撒在山南那条河里,那里风景好。

中年之后,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想,这一生会有怎样的结局?能像正阳娘那样洒脱吗?还是会像倪老太那般,受尽苦楚,才终于解脱。又或者像吴二琥和孙庆芬那般,遭遇一场意外,一闭眼就过去了。

吴二琥和孙庆芬又有不同,一个是满心欢喜地活着,却不明不白突然离世。一个是预知了自己的死亡,像飞蛾一样,选择了一种“扑火”的方式。

生老病死,人生之大关。我想每个人都会有一丝害怕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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